特殊情形下，境外投资者能否递延纳税

5月31日，国家税务总局发布了《稳外贸稳外资税收政策指引》，在“稳外资税收政策”中，第一个就是境外投资者以分配利润直接投资暂不征收预提所得税。根据我国现行政策规定，境外投资者在2017年1月1日以后，将从中国境内居民企业分得的利润，直接投资于境内非禁止类投资项目，凡符合规定条件的，实行递延纳税政策，暂不征收预提所得税。尽管外资企业及其境外投资者对这项政策并不陌生，但由于再投资情形复杂多样，在一些特殊情形下，境外投资者能否递延纳税可能会面临税企争议。遇到这种情况时，建议外资企业与主管税务机关充分沟通，以免引发税务风险。

　　“中国投”模式是否属于直接投资?

　　“中国投”就是跨国企业在中国成立专门的投资公司，集中持有跨国企业在我国境内企业的股权，负责统筹在我国境内的投资事务。近些年，不少大型跨国企业采用“中国投”模式，企业在税务处理时产生疑问：“中国投”模式能否适用利润再投资递延纳税政策?

　　◆案例◆

　　A跨国企业以境外直接投资方式，在我国境内投资成立多家企业。为提高投资管理效率，该跨国企业在中国成立了专门的投资公司(即“中国投”)。根据跨国企业的安排，“中国投”集中持有我国境内企业的股权，境内企业每年将税后利润集中汇缴到“中国投”，由“中国投”统筹管理及安排后续投资事务。

　　◆分析◆

　　根据《财政部 税务总局 国家发展改革委 商务部关于扩大境外投资者以分配利润直接投资暂不征收预提所得税政策适用范围的通知》(财税〔2018〕102号)，境外投资者用于直接投资的利润以现金形式支付的，相关款项从利润分配企业的账户直接转入被投资企业或股权转让方账户，在直接投资前不得在境内外其他账户周转。

　　仅从资金流向角度分析，“中国投”模式与直接投资的要求稍有差异。但从业务实质上看，跨国企业成立“中国投”的主要目的是统筹在华的投资事务，提高企业的投资管理效率，具有较强的商业实质。在“中国投”模式下，投资资金均来源于跨国企业在华投资企业的税后利润，这些资金全部用于在华投资，没有违背鼓励境外投资者在华投资的政策导向。A跨国企业境内代表人与主管税务机关深入沟通，充分说明“中国投”模式合理性和证明企业再投资的实质性，最终获得税务机关认可，适用了递延纳税政策。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大型跨国企业采用“中国投”模式。笔者建议这些企业在利润汇缴、再投资过程中，做好资料留存工作，以证明业务的合理性和实质性，合规适用税收政策。

　　曾参与集团资金池是否属于直接投资

　　资金池是企业间资金管理的自动调拨工具，主要功能是实现资金的集中控制。在资金池框架下，子公司在池里透支是贷款，要付息;相反，在池里存款是放款，要收取利息。目前。不少跨国企业都会通过设立集团资金池的方式，提高内部资金管理使用效率。

　　◆案例◆

　　在华外资企业M公司的总部位于新加坡。为提高资金使用效率，集团总部设立了资金池，集团内企业如果产生超过特定限额的货币资金，应统一交由资金池使用。由于M公司产品十分畅销，通常预收货款再发货，货币资金较为充裕。M公司根据总部规定将多余的资金挂在往来款项，集中到资金池统一管理使用并取得利息。M公司计划以税后利润在中国境内成立一家子公司，集团总部将相当于税后利润部分的资金转回给M公司用于再投资。此时，企业产生疑问：这笔再投资能否适用递延纳税政策?

　　◆分析◆

　　虽然M公司以税后利润在境内投资，但是该税后利润对应的资金实际已由集团总部“资金池”使用并取得利息。也就是说，M公司用于再投资的资金曾投入境外“资金池”，在直接投资前发生过账户变化。因此，有观点认为，M公司的再投资不属于直接投资，不能适用递延纳税政策。

　　这一观点，笔者认为有待商榷。与“中国投”模式相似，跨国企业通过设立跨境“资金池”提高企业资金使用效率的情况较为常见。从集团整体运行来看，“跨境资金池”有助于降低集团资金使用负担，参与“资金池”的企业还可以获得略高于银行活期存款的利息，属于高效资金管理的行为，具有广泛的商业合理性。同时，M公司的在华再投资计划具有实质性，其操作并非出于逃避履行纳税义务的目的。从吸引外资的角度，笔者认为可以允许M公司总部适用再投资递延纳税政策。

　　笔者建议，曾将资金投入跨境资金池并计划再投资的企业，在实施投资计划、进行税务处理前，应就相关情况与主管税务机关进行充分沟通，保证税收政策适用的确定性。

　　利润后续汇出是否应缴纳滞纳金

　　在实务中，一些跨国企业准备将在华投资利润继续投资中国，并已经做了递延纳税的处理后，会因一些原因改变决定，将利润汇回境外母公司。

　　◆案例◆

　　Z公司是一家总部位于欧洲的外资企业。2018年，Z公司将税后利润用于境内再投资，适用了再投资递延纳税政策。2021年，根据欧洲母公司董事会决议，拟将Z公司多年累积的税后利润汇回母公司。在扣缴预提所得税时，对于此前享受暂不征收预提所得税政策待遇的直接投资，是否应自再投资之日至利润汇出之日征收滞纳金，税企双方产生不同意见。

　　◆分析◆

　　根据财税〔2018〕102号文件第六条，境外投资者通过股权转让、回购、清算等方式实际收回享受暂不征收预提所得税政策待遇的直接投资，在实际收取相应款项后7日内，按规定程序向税务部门申报补缴递延的税款。结合政策规定分析，境外投资者收回符合条件的直接投资，按程序申报补缴递延的税款即可，并未提及加收滞纳金的问题。从本质上来说，滞纳金是对纳税人(扣缴义务人)未按规定期限履行纳税(扣缴)义务的经济性惩罚，主要针对“应纳未纳”的违法违规行为。税后利润再投资递延纳税政策，属于财税部门允许的纳税(扣缴)义务递延。基于此，笔者认为境外投资者收回利润时，不应就符合条件的直接投资部分加收滞纳金。

　　需要提醒的是，财税〔2018〕102号文件第四条明确，对于没有合规享受再投资递延纳税政策的境外投资者，除属于利润分配企业责任外，视为境外投资者未按照规定申报缴纳企业所得税，依法追究延迟纳税责任，税款延迟缴纳期限自相关利润支付之日起计算。因此，笔者建议外资企业及跨国企业，准确对照政策适用条件合规享受再投资递延纳税政策。遇到特殊投资情况时，及时与主管税务机关沟通，确保相关税务处理的合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