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江之尾海之头，有一座与江、海结下不解之缘的江海市，因为有了江海的庇佑，这里一年四季风调雨顺。这座城市，传颂着近代实业家造福桑梓、兴办教育的佳话，而今，她是享誉全国的教育之乡。春节假期过后的第二天，江海市审计局大楼里，行政事业审计处处长吴红和她的同事们午餐后望着远处，明媚的阳光下，孩子们在草地上拽着风筝线撒了欢的奔跑、欢笑，打闹嬉戏。一想到为了维护孩子们舌尖上的利益，马上就要对市区68所义务教育学校食堂管理情况开展审计调查，他们感到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教育之乡，抓教学质量，自然没话说，家长们无不点赞，而孩子们在学校吃的饱不饱、好不好，同样牵动着每个家长的心。2020年，江海市审计局把市区68所义务教育学校食堂管理情况审计调查工作列为当年“为民办实事”的重点工作，旨在通过审计揭示存在问题，促进学校完善食堂管理，切实维护学生合法权益。2月4日下午，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审计组第三次碰头，研究如何组织实施这个项目。局分管领导张莉参加了会议。“这次对市区义务教育学校食堂开展全覆盖的审计，涉及68所学校，审计实施方案和相关政策前期大家都学习了，对于此次审计，大家有什么看法？”吴红召集大家进行讨论。吴红是该项目的审计组长，有着30多年一线审计工作经验，眼光独到，常常能直击问题要害。沉默了片刻，大家不自觉地将眼神投向陈兵。陈兵，该项目主审，连续多年从事教育系统审计工作，对各项教育政策非常熟悉，这些年查出了不少问题，是名副其实的教育审计专家，那一头板寸，更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精干。“那我先谈谈吧。”陈兵说道，“学校我们近几年审了很多，但义务教育学校食堂确实是一个新领域，根据审前调查情况，食堂基本由学校自营，只有劳务采用服务外包形式，所以伙食费管理、食材采购、服务外包等方面都是我们的审计重点。但是，如果每个学校每个方面都作为重点来查，时间和人手上是不允许的，而且60多所学校我们先去哪家后去哪家，这也是个问题。”“是的，每个学校的情况不一样，重点自然也要有所侧重。”吴红点点头，示意陈兵继续说。陈兵一边将学校情况表发给大家，一边说道：“根据前期调研，我发现每个辖区食材采购的方式都有所不同，有的是区里统一招标确定，有的是学校自行招标，所以我建议还是按照辖区来划分，可以提高审计效率，至于先去哪个区，王嘉、于娜，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么。”王嘉和于娜，两人虽然进入审计队伍时间不长，但认真细致、踏实肯干、善于学习，是组里的新鲜血液。王嘉接过陈兵的话说道：“我前两天在微博上刷到了一个江海市本地博主，他开了一个本地吐槽帖，我注意到，有好几个人在帖子下面吐槽学校食堂伙食不好，并且点了几个学校的名字，我一看，大部分是市直的学校。市直学校体量大、社会关注度高，我觉得可以先从市直几个学校入手。”说罢，王嘉看向于娜。于娜推了推眼镜，“我也觉得可以先从市直学校开始，我们这几年都在跟他们打交道，联络起来方便，工作上阻力小，而且市直学校体量大，各种情况都有可能碰上，能为后面的审计工作打好基础。”“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三海园区的几个学校也是比较特殊的。”陈兵一边说，一边指着学校情况表，“三海园区几个学校规模都相对较小，大部分还是农村的学校，学校食堂管理工作相对薄弱，而且这些学校这些年还没审过，这次正好覆盖到他们。”市直或者三海园区都有它的特殊性，就在大家不知如何抉择时，吴红提议：“要不这样，我们分两组同时进点，发现问题及时沟通，这样效率也高，张局长，您看如何?”张莉思考片刻说道：“你们的意见我赞同，市里的优质学校和薄弱地区学校有着各自的代表性，这样我们的工作才能兼顾到面上，分两个组同步开展工作比较合理。”最终，决定由吴红和陈兵带队，一组进驻市区的中江学校、一组前往三海园区选择学校进行试审。大家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会后的第二天，吴红和王嘉就对年前从财政和教育主管部门采集到的中江学校相关基础信息和数据进行了分析。2月10日上午，吴红和王嘉赶赴中江学校。这是江海市一家初级中学，学校环境和教学质量都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审前调查中了解到，该校中午在校就餐学生有将近4000人。审计组进点后，学校总务主任姜明简单介绍了食堂运行、管理的基本情况，他一边展示学校近几年食堂采购的台账资料，一边说道：“市教育局对我们直属学校的监管还是比较到位的，去年还专门对几个学校的食堂进行了督查，我们学校的食堂硬件条件算不错的，食堂会计老周平时做事很仔细，去年的督查我们学校没什么问题。”姜明露出自信的笑容，继续说道：“当然，审计肯定更专业，要是我们食堂还有什么管理不到位的地方，欢迎各位及时提出，我们一定立即整改。”组长吴红笑了笑，“姜主任，我相信咱们学校在食堂的运营管理上是下了功夫的，这次审计，主要是帮各个学校把把脉，我们宗旨都是一样的，都想把学校食堂做得更好。”按照方案，审计组首先从制度的制定情况入手，调阅了学校食堂管理制度。“学校这几年完善了食堂财务、食材采购等相关管理制度，制度比较全面，好像没有明显的漏洞。”王嘉将制度汇编递给吴红。吴红翻了翻制度汇编，说道：“嗯，制度不存在问题，那就看看执行情况如何。学校每天的就餐学生这么多，伙食费可不是个小数目啊。”王嘉随即请来了食堂会计周华，向他了解学生伙食费的收取、管理流程。周华是个男同志，约莫五十来岁，戴着一副半框眼镜，看上去是个十足的“老实人”。周华慢慢道来:“我主要负责食堂出纳工作。学生平时通过一卡通充值，APP扫码和现金充值都可以，就餐时刷卡消费。我负责办理学生充值业务，收了现金，缴至学校食堂的银行账户。”“你既负责办理学生充卡手续，又负责现金收取和解缴，那谁来对你经办的业务进行复核呢？”王嘉问到。“噢噢，这个你一说我就懂了，你放心，我从部队转业回到地方后，已经做了十几年的会计了，我每个月都会把一卡通充卡数据清单和上缴财务的资金报表报给总务主任核对，核对无误签字后，才好入账。”周华说罢，翻开了一本会计凭证，找到了经总务主任核对签字的报表递给王嘉。王嘉认真核对了老周递过来的结报单据，附在结报单后面的系统充值数据和充值款缴款单完全能对上，还有相关负责人的签字。对于伙食费管理这项业务的审计，王嘉迅速在脑中形成了自己的想法，将一卡通汇总的报表数据与充值系统上的汇总数据相比对，再与账册中现金解缴金额相核对，如一致，便能形成闭环。“周会计，我们去下您办公室吧，我想把充值系统的数据导出来。”王嘉站起身，对周华说。周华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仿佛写着“都能对上，还要导系统数据出来？”但也没耽搁，起身将王嘉领到办公室。周华熟练地输入了密码，将充值系统的数据导出，王嘉将数据拷到自己的U盘上，并对老周说“那您先忙”。老周应承着，但还是跟着王嘉回到了审计组工作室，挑了个位置坐下，尽力掩饰着心中的不快，看着王嘉工作。王嘉轻轻的瞥了老周一眼，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老周眼神中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担忧。将近一个上午的时间，王嘉对拷贝过来的充值系统数据进行了整理，用SUM函数汇总出每日现金充值的总数，又通过SQL数据库，将整理好的每日现金充值汇总表与一卡通报表进行链接比对，满屏的数据飞快的运转，王嘉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等待着比对结果。紧接着，王嘉又调来了食堂账户银行对账单，将充值额与进账数进行核对，数字都能对上，按道理，王嘉应该松口气了，但他的双眉始终没有完全舒展开来。他发现，虽然钱数没问题，但现金缴款日经常滞后于充值收款日，多的滞后20余天。这在王嘉心中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个上午，王嘉都没喝一口水，这时才发现杯子里的水已冷了，倒水的间隙，他朝窗外望去，早上还阳光明媚的天空，这时阴了下来。不知是要变天的原因，还是心中的疑团压着他，搅得他心中有些不快。就在吴红小组进驻中江学校的当天，陈兵带队的另一个审计组也来到了江海市市属的三海园区。这个园区与主城区隔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次审计也是江海市审计局第一次对该园区的义务教育学校开展全覆盖审计。三海园区教育主管部门负责人李平向审计组介绍，“咱们园区一共是7家义务教育学校，镇上的东兴小学规模稍微大点，有1200多个小孩，其他几家规模就比较小了，每家三四百个学生，学校之间距离远，村里的路又窄，这导致了学校的食材采购成了难题，各个学校采购量有限，独自公开招标根本无人投标，若是以园区为单位进行集中采购，供应商也大多不愿意送货。“那现在各个学校食堂食材都是怎么采购的呢？”于娜不禁发问。李平眉头紧锁：“校长们向我反映，现在就是各个学校的厨师长每天就近去菜市场买菜，今天到这家买，明天去那家买，都不固定的，有的是借备用金用现金支付，有的用支付宝、微信付完报销。学校里的食堂会计好多都是老师兼任的，也不专业，给我们的管理带来了很大的不便。”说罢又是一顿唉声叹气。这么说来，虽然学校体量小、资金量少，但松散的管理、非专业的会计核算或许能成为此次审计的突破口！陈兵和于娜心中暗想。由于学校地点较偏，体量又小，所以三海园区的审计采用了送审的方式，园区安排了一间会议室供陈兵和于娜办公，学校将账册、凭证和相关的台账资料都送了过来。在检查资料的时候，细心的于娜发现东兴小学送来的资料在厚度上就比其他学校少得多。“按道理说，东兴小学作为镇上规模最大的学校，业务应该是最多的，送审的资料也应该更多才是，怎么还比其他学校少这么多。”于娜心中泛起了嘀咕，但翻资料的手却没停下。她细细翻看，发现审计要求提供的食材采购清单等资料都没能提供，会计凭证的附件也缺张少页。于娜立刻问东兴小学送材料的老师，老师扶了扶眼镜：“我不清楚啊，我只是帮他们送一下。”于娜找来通联手册，拨通了东兴小学后勤负责人的电话，得到的也是不清楚的回应。这就奇怪了，送材料的老师不知道也就算了，怎么负责人也“一问三不知”？“食材采购单都没有，那就算真有什么食材采购方面的问题也看不出来啊？”于娜忍不住跟陈兵“吐槽”。“先翻翻凭证，凭证有时候是会‘说话’的，要是有问题，肯定能找到线索。”陈兵抬起头，眯着眼睛笑着提醒道。东兴小学虽说是三海园区规模最大的学校，但跟市区学校的规模还是没法比，食堂一年的收支体量也就两百万元左右。想起陈兵的话，于娜打算把凭证逐笔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虽然学校没能提供食材采购的原始单据，但于娜发现，部分品类的食材如牛肉、猪肉等都有固定的供应商，这些食材学校每月月底和供应商结算货款，且都附有发票。于娜迅速整理思路，通过结算价格与当期市场价可以测算出食材的购买量，学校的带量食谱与就餐学生人数又可以测算出食材的使用量，若采购量跟使用量能基本平衡，那食材的支出成本应该就没有大问题。她一边想一边抽取了部分月份主要食材的采购发票，将采购数量进行了汇总，并将这些数量与学校每周的带量食谱进行了初步核对。很快，于娜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组长，你看这本凭证，2019年3月学校牛肉结算价格近六万元。”于娜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打开发改委官网，“按照2019年3月1日公布的市区部分市场牛肉均价45元/斤来算，学校这个月买了约650公斤牛肉，摊到每个学生约500克。但按照学校带量食谱的记录，这个月一共吃了三次牛肉，除了一次土豆烧牛腩用了150克每份的牛肉，其他两次炒牛柳都只有100克每份，这么算下来，每个学生也就只吃了350克。”陈兵看着于娜递来的测算数据，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500克和350克，这差距可不是一点点，看来这里面不简单啊。”
“为什么会出现滞后缴款的现象呢？”王嘉跟吴红琢磨着。吴红看出王嘉的心思，她翻了翻凭证，被附在财务凭证后的一张银行回单吸引了注意力，银行回单上，付款方是周华的一张农行卡。吴红将凭证递给王嘉，提示他关注这个点。不是应该现金解缴么？怎么是从周华的农行卡打到学校食堂的呢？这是个别现象么？一连串的问号涌上王嘉的心头，他理了理思路，迅速翻阅了近三年的凭证，这并不是偶然。近三年来，学生“一卡通”充值的现金都是通过老周的这张农行卡转进学校食堂账户的，并且每一笔都与充值时间存在一定的时间差！“周华把这个钱放在他农行卡上干嘛？不会是贪那点活期利息吧？但他看着老老实实的，又是个专业会计，应该不至于会干这种傻事儿吧。”王嘉跟吴红盘算着。“他会不会这么干我不知道，但是为了避免审计风险，你还是要把这个事情的原委搞清楚。”吴红说。王嘉找来周华，询问为何要将充值的现金存在自己卡中，再转入学校食堂账户。周华仿佛早就猜到王嘉会问这个问题，他神情淡定，略带无奈地解释道：“我们学校就餐的学生比较多，每日充值都有上万余元。学校食堂账户是建行的，当时就在我们老校区的门口，学校前几年搬了新校区，距离最近的建行都有好几公里，我平时上下班要么开电瓶车、要么坐公交车，哪敢把这么多现金放在身上啊。也是考虑到安全和方便的因素，我就用自己的名义在学校门口的农行办了张储蓄卡，把钱先存到这张卡里，再打到学校食堂账户上，我这张卡没有其它支出的，只跟食堂的建行卡有往来。因为有时候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会有教师充值，当天的所有现金我需要时间盘点，就赶不上银行下班，所以会存在滞后的现象。”周华顿了顿，补充道：“我老早就建议学校食堂再开一张农行卡，但是领导说食堂只能有一张卡，换卡比较麻烦，要走的程序也多，后来就不了了之了。”这时，总务主任姜明走过来说：“我们教育督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还让他打印了银行流水，他这张农行卡里没有自己的钱，除了转到食堂账户，也没转到其他卡上。而且我们最近取消现金充值了，以后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周华和姜明把王嘉说的是心服口服。真像他们说的这样，周华的行为虽然不符合财经法规的规定，但若他这张农行卡并没有其他业务往来，性质倒也不是很严重。但出于谨慎考虑，王嘉还是要求周华出具三年的银行流水。“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打。”周华二话不说便答应了。王嘉心想，难道自己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一会儿，周华便拿来了农行卡的银行流水，比王嘉想的还要更快一点。王嘉逐笔核对，周华的这张卡确实只向学校食堂转了钱，但他突然发现，这张卡里的钱，并不全是现金存入的，还有从周华的其他卡上转来的，有南京银行、中国银行等等。这不是跟周华“为了安全和方便”的说辞相悖么？他把钱存到这些银行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分散呢？“这里面肯定有鬼，必须要把这些银行卡的流水全部提供了，才能了解这些钱的真实流向。”吴红翻着眼前的流水，斩钉截铁的说。王嘉发现，就在他要求提供其他银行卡流水的一瞬间，周华开始闪躲王嘉的目光，他的手一会儿从裤兜里插进去，一会儿又拿出来，表情极不自然，而且鼻尖和额头上还密密地渗出了汗。王嘉断定，这些卡里一定有“秘密”。相比于第一次提供银行卡流水的爽快，周华这次足足拖了两天，在审计组多次催促下，2月14日傍晚他终于拿来了厚厚的一叠流水单。打开那一叠叠的银行卡流水单，朝朝盈、活期宝、快钱理财、天天利......这些短期理财产品映入眼帘。“把现金存入银行卡、理财购入和赎出、转到农行卡跟最后转到食堂账户的时间和金额都摘出来，就跟‘连连看’一样，把金额都连上。”王嘉跟吴红迅速分析，两人分年度将理财金额与充值金额一一比对、计算，发现周华存入自己卡中进行理财的学生“一卡通”充值资金足足有300多万元。谜底揭开了，吴红和王嘉的火眼金睛击溃了老周心中的最后一丝防线，他如实坦白，他长期将学生充值款存入自己银行卡中进行短期理财，最后将钱转入农行卡后与学校食堂结算，通过打时间差的方式赚取利息。王嘉不禁感慨，这个看着老实本分的人，居然还是个隐形理财“高手”。这时，已是2月14日的深夜，吴红和王嘉走出校门，此刻的她们，一扫心中的阴霾，心情变得格外轻松。“要知道这中间有什么猫腻，必须查看采购的明细，根据食堂阳光信息平台的要求，每天的采购验收单据都是要上传的，学校那里肯定能查到备份。马上到饭点了，不如我们直接去东兴小学看看，我们自己开车去，别通知学校的人。”带着疑问，陈兵提议道。说走就走，于娜开车带着陈兵，循着导航就到了东兴小学门口。“我们突然来了，肯定能打学校一个措手不及。”于娜一边说一边拨打了学校后勤处负责人刘丽的电话。刘丽在电话里明显愣住了，但又立刻缓过神来：“好的好的，我马上到校门口接你们。”说是“马上”，于娜跟陈兵足足等了十几分钟。进了学校，刘丽便把他们往校长办公室领。“时间比较紧，我们不如先去食堂，顺便找厨师长聊聊。”陈兵提议到。“现在学生正在食堂吃饭呢，又吵又乱的，天气这么冷，我们张校长特意交代了，请领导们先去他办公室坐坐。”刘丽一脸堆笑，脚上也没停顿，继续往办公室走。“不用了，这是我们审计工作的内容之一，还请您配合。”于娜没再往前走，语气坚定的跟刘丽说。刘丽一看拗不过陈兵跟于娜的坚持，只能带他们往食堂方向走。食堂里，学生们围坐在圆桌上，十个孩子一桌，跟大部分学校一样是三菜一汤，但放在这么大的圆桌上，总觉得菜量有点少。穿过学生食堂，他们来到后勤办公室，厨师长朱俊正忙着整理抽屉。陈兵和于娜一改刚刚的“客气”，要求朱俊立刻提供学生的食材采购单。面对陈兵和于娜的要求，朱俊显得有点慌乱无措，他一边用眼神瞥向一旁的刘丽求助，一边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平时我们都是在菜市场的摊贩那里买菜，好像没什么采购单吧。”说完他又向刘丽看去，仿佛是回答问题的学生在寻求老师的肯定。“那你们平时是怎么核算学生食材成本的？阳光食堂平台怎么上传的？”陈兵并没有理会他的解释，义正言辞地说。“请打开阳光食堂平台，我们查看一下采购验收单上传情况。”于娜乘胜追击道。朱俊慢悠悠地打开平台，输入账号和密码，于娜点开采购栏，随意点开一天的记录，发现确有每日的采购验收单上传。陈兵和于娜迅速找到2019年3月三笔牛肉的采购单，采购价均为50元/斤，略高于市场价；采购量加起来共460公斤，这与之前根据学校带量食谱测算的数据基本吻合。按照采购单的记载算下来，应付的牛肉款应该是4.6万元，与实际付款价格差了一万余元。于娜从阳光平台批量导出2019年春季学期的食材采购单，并对牛肉、猪肉、鸡肉及半成品等各类食材分类统计出采购量及采购单价。陈兵则调取了食堂电子账，将每月各类食材的结算明细筛选导出。刘丽跟朱俊看着陈兵和于娜按着计算器，脸色显得异常的紧张。经核对，仅2019年春学期，学校就多支付给供应商9.23万元。陈兵将测算的结果递给他们：“刘主任，这些结算票据上你可都签了字了，不会又不知道吧？说说吧，钱都去哪儿了。”在确凿的事实面前，刘丽再也无法回避，在僵持了近20分钟后，她低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桌子，颤微微地站了起来，慢慢挪向办公桌，打开了最下层的抽屉，从最里面翻出一本笔记本。原来，近三年学校通过虚增肉类食材价格和采购量，从供应商处套取现金50.56万元，用于发放教师补贴和支出行政账上无法列支的招待费。2月15日，审计组将发现的情况向局领导做了专题汇报。经研究，局领导明确，一是将发现的线索及时移送相关部门和单位予以查处；二是审计组要及时总结经验做法，举一反三，扩大审计面，确保取得更大成果。当天，审计组顾不上休息，召开紧急碰头会。“没想到平时年年审计的学校也会有这种问题，这次食堂审计关乎全市义务教育阶段孩子的利益，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要发现了蛛丝马迹，必须严查到底，斩断伸向学生伙食费的黑手！”吴红强调。初战告捷，让大家对做好下阶段工作信心倍增。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审计组举一反三，持续扩大“战果”，至审计现场实施结束，共查出10余所学校300余万元学生伙食费被挤占，317.02万元伙食资金被工作人员用作个人理财、出借等等严重问题。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周华终究是“算错了账”。江海市纪委、监委对周华涉嫌严重职务违法一案立案审查，因犯挪用公款罪，周华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针对审计发现问题，江海市教育主管部门对涉及挤占学生伙食支出、侵占学生利益的学校校长等实施问责，性质严重的，移交相关部门处理；同时出台制度，建立长效机制，加强学校食堂管理工作。
尤半山
03-12
【行政事业单位各类问题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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